大學四年級時,身為學校團契領袖的張茂松一心只想服事上帝,卻在一次拜訪宣教士的聚會裡,看見一位紮著馬尾辮的美麗女孩——陳耀欽,如同仙女般從夕陽光中走來,從此一眼定終生,也開啟兩人共同愛主、事主的一生。
那時,他對她的追求熱烈而執著,雖遭婉拒,卻愈挫愈勇。當時兩人的生活圈都在臺北新生南路上,張茂松在憲兵司令部服役,陳耀欽則在學園傳道會總部服事。張茂松常常找機會約陳耀欽一起背經文、背詩歌,至今還記得第一首背的詩歌是〈將心給我〉,談起這事,仍有說不出的甜蜜在心頭。
長久不輟的追求終於讓陳耀欽心動,她看見在張茂松生命中與眾不同的領袖特質,誠懇、深情、才華洋溢,更有愛人與愛主的心。允諾一同交往後,在1973年12月29日,兩人攜手步入婚姻。
跨越洋海的愛與犧牲
婚後不久,張茂松夫婦面臨重大抉擇。當時他們原定計畫前往美國發展,但新店行道會正值建堂時期,張茂松無法放下臺灣的牧會工作。幾經掙扎,決定由師母先帶著三個孩子前往美國,他則留臺灣服事,不料一分開,竟是十幾寒暑。
那年代,越洋電話費用昂貴,夫妻倆就約定每天一信,向對方訴說牽掛,也報告身邊發生的事。師母在美國付上極大體力與心力,她一天打三份工,還要細心照料孩子教育和起居。為了不讓親子間因距離而生隔閡,常常陪孩子一起聆聽父親的信息錄音帶,好讓在美國生活的孩子仍能聽見父親的聲音,與他維持「聯繫」。
張茂松也期待能到美國一家團聚,但一次又一次的計畫都被各種事件打斷。直到兩個兒子分別結婚、訂婚,最小的女兒年滿18歲,考取駕照並能自己開車上路後,師母感受到照顧孩子的責任已告一段落,「我知道神對我的呼召就是要來服事祂了!」於是毅然放下美國高薪工作,回臺灣與牧師相聚。回憶師母的種種付出,及對自己傳道工作的支持,張茂松至今仍感動不已。
同奔天路的挑戰與學習
婚後日子聚少離多,再次重逢,也經歷了許多磨合期。長期「偽單身」的張茂松,常常講好回家吃午飯,卻總因忙於服事而忘了陳耀欽在家等待;吃飯時總習慣邊吃飯、邊讀報,完全忘了妻子在身旁。每每憶及過往,陳耀欽記得自己曾經的難過與無助,但也想到神的提醒,讓她看見先生所承受的責任與孤獨,所以她改以包容取代叨念來面對他,「所幸牧師很有自省能力,神也會提醒他如何來愛我。」
張茂松則記起有次一同前往美國服事,師母感冒生病了,剛開始他心裡很不舒服,因為他需要服事,而且在美國看醫生、買藥都不方便。上帝就責備他:「如果這是在她還沒嫁你之前,她告訴你她頭痛了,你會怎麼做?」他心裡回答:「我會立刻去服事她。」上帝繼續責備:「為什麼婚前、婚後態度差這麼多?」這句話讓張茂松感到慚愧不已,也明白妻子所要的是他對她的在乎,但他卻忽視許久,未曾滿足她的需求。
婚姻路上,兩人都陸續被神教導與提醒,也唯有如此,一路走來,手愈牽愈緊,心也愈發難以分開。
親子關係的挑戰與修復
張茂松的父親是位一生戎馬的軍人。因此在他國中之前,幾乎沒有父親的印象,這種「缺席的父親」的成長經驗,無形中也影響了他作為父親的角色,在教會和家庭裡,常常近似指揮部隊的將軍。他與妻子分隔兩地時,要求她自己照顧自己,就如同他父親當年對母親所說的話:「妳管妳自己,我只能管部隊。」張茂松坦承,在作為丈夫和父親的角色上,他幾乎是缺席;而這種缺失的家庭經歷,使他到了做爺爺的年齡,才逐漸意識到如何成為稱職的父親。
在與長子光晨的關係裡,曾經充滿著挑戰。光晨從小是過動兒,學習方式與常人不同;而張茂松常因缺乏耐心而嚴厲管教,導致光晨對數學產生了抗拒心理。直到光晨三十歲時,他向母親吐露內心委屈,提到從小就感受不到父親的愛,雖然他很努力想得到爸爸的愛,但卻感覺爸爸更偏愛弟弟。
得知此事後,張茂松深感虧欠,他後來主動與光晨聯繫,也誠懇表達:「從你出生,我就愛你,這種愛從未改變。從現在開始,不要為了取悅我而做任何事,做你該做的事。爸爸永遠信任你、愛你。」這句話後,電話兩端的父子都嚎啕痛哭,似乎在為過往歲月傷痛,卻更感動於彼此之間都將擁有全新的未來。
在與次子光偉的關係裡,也曾衝突連連。光偉回臺灣後在教會裡同工服事,常被爸爸批評到無助落淚,但張牧師其實只是關心,更希望光偉能接受磨練與成長。直到有天他做了個夢,夢裡自己又在辦公室批評光偉,他看到當光偉含淚離開時,信心也正一一被摧毀。於是他開始反思自己的溝通方式,意識到兒子需要肯定和鼓勵,而非批評;從此他開始學會以為兒子禱告來取代教導,更看見神透過光偉的各樣服事,開始祝福了許多人。
「我愛妳」的承諾
2023年10月,張茂松被診斷出肝臟腫瘤,術後恢復良好。自從生病以後,上帝讓他的心變得非常柔軟,常常聽到詩歌就想哭,「我就想感謝上帝啊,祂給了我這麼美好的日子。」
如今,他在每晚睡覺前,一定會對陳耀欽說:「我愛妳,晚安!」早晨醒來,也會擁抱她,對她說:「我愛妳,早安!」他知道生命無常,不知道誰會先離開,但希望妻子聽到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,一定要是「我愛妳」。
攜手經歷逾半世紀的人生旅程,在張茂松與陳耀欽的愛情故事裡,有穿越時空的愛與承諾,也看見上帝對人不離不棄的愛,始終也未曾改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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